“老家主……还是关心小姐的。”琉玥轻声劝解道。
云棠不语,只是托腮看向门外,正对着大理寺内院,而她坐的这个位置,是大理寺主位。
“有时候我真觉得在他老人家眼里……”
她沉默了,没有继续说下去,或许是根本不想承认这个事实,但却也不得不面对。
“不过都是自欺欺人的可怜人罢了。”
“更何况,我坐到这个位置上,本就不是我自己争取来的,他老人家时常看我不顺心,我也没什么可说。”
琉玥摇了摇头,她很不赞同云棠的说辞,再她看来,老家主最喜欢的小辈,就是小姐了。
“不说这个了,上次李悉彦的验尸结果,我认真看了看,竟是同平常无异!”
“同平常无异……有什么问题吗?”琉玥有些没有听懂云棠的弦外之意。
“若是没有问题的话,我们也不用再继续查下去了。”
琉玥心里暗暗揣摩片刻,猛地明白过来,随即看向云棠。
“小姐……需要我去现场看看吗?”
云棠摇摇头:“不用,毕竟是后宫深处,实在有些不便,这也是最令我着急的地方。”
“小姐……您不是不着急吗?”
这几日见自家小姐一副无所谓的样子,琉玥还以为她早就掌握了什么关键性的证据。
“我是不着急啊……但是你觉得这幕后之人能不着急?”
“若是凶手在案发现场搞些什么小动作,我们身处宫外,自是无法得知。”
说着,云棠起身,拿起丢在桌案上的折扇,径直走到内院中心。
“薛议那个部署,开始了吗?”
“刚听侍卫说,薛少卿对尸身的某些问题存疑……”
“哦?”
云棠折扇一收,对着琉玥吩咐道:“你去看看那小少年安顿好没有,我去找薛议亲自说。”
“是。”
*
“李仵作去找正卿了?”
薛议站在停尸房门外,看着前来传话的侍卫,眉头紧锁,看上去烦闷不已。
“你找李悉彦做什么?”
人还未到声先至。
薛议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,云棠慢悠悠地自那方走来。
她看着薛议一脸烦闷,轻挑了挑眉,一副早知如此的样子。
“怎么,叶泊澜失踪了,你着急的连本职都做不好了?”
“没有此事!!!”
薛议猛地抬头,对着云棠满脸的拒绝表情,但是……
云棠瞥了眼他早已红的滴血的耳垂,在心里无声的笑了笑。
“行了,我听人说,你对尸身问题存疑,哪里存疑了,我来给你解惑。”
薛议不语,只是抬手推开了一旁停尸房的门。
霎时,一股腐臭气味直冲面门而来,云棠蹙眉将折扇挡在脸前。
“你们就……将尸身弄来了停尸房?!!”
薛议点头应允,却得来云棠一声轻叹。
“待会儿找人将尸身运进冰室,将这位公主的尸身随意安置在此,你们也真是……”
说着,云棠抬步跨进停尸房的门槛,尸肉腐烂的气味刺激着她的感官,倒也不似刚开始那般难忍了。
看着从头盖到脚的白布,云棠接过薛议滴来的手套戴上,轻轻一扯,白布下的尸身暴露在两人眼前。
这是云棠第一次见这位番邦公主,应当也是最后一次见了。
看着保存完好的尸身,云棠惊叹之于,竟也觉得有些奇怪。
此时正处在立夏时节,天气自是燥热万分,停尸房其他尸身早已泛出恶臭,而这公主的尸身……
“你的疑处,不会就是尸身的完好程度吧?”
“如正卿所言。”
薛议上前,对着云棠拱手,随即指向尸身的面颊处。
若是不仔细看,恐是发现不了那小小的痕迹。
云棠俯身看去,只见那苍白的面颊上,有一道看不清晰的疤痕,微微鼓起,表面泛着冷白色的光。
“这是……”
云棠伸手去戳了戳,待摸清触感之后,她猛地瞪大了眼,抬头朝着外面大喊道:“速去把李悉彦给我叫来!!!”
她怎么就没有想到,怎么就没有想到呢?!!
云棠神色晦暗的盯着尸身面颊处那条细细的伤口,刚刚触碰到尸身皮肤的手指冷的刺骨,就像触碰到了一块冰。
难怪呢,难怪她推演了这么多天,总是找不到头绪,原来竟是如此!
云棠冷笑一声,不禁想起几年前自己质问先生的时候,先生对自己说的话。
记得那也是一年立夏,云棠还只是一个小小的正五品寺丞,那年的先生,还是大理寺的主人,正三品大理寺正卿。
“隆升客栈凶杀案,死者程天隆……”
“思卿?”
云棠握着卷轴的手微微一僵,她回过身,看着那个迎光朝自己走来的人。
他总是那般样子,待人温和,笑起来如沐春风,给人一种极好说话,极好糊弄的样子。
但云棠却知道,这家伙心里弯弯绕绕的小心思多的是。
“思卿,看什么呢?”他笑看着有些拘谨的姑娘,这般说道。
云棠看着那人温柔地笑脸,头脑一热问出了她现在想问的问题。
“隆升客栈这桩案子,思卿记得是两年前的事了,为何……日志簿上所记载,到如今还未结案?”
他的笑意仿佛僵了一瞬,看着姑娘执拗的样子,两人就这样安静的站在原地,谁也没有出声。
“……思卿觉得,我为何没有结案?”
“因为这本来就是一桩冤杀案!”
云棠拽住那人的袖子,语气急切,她觉得先生定不会是那种受贿的贪官污吏。
“先生,您……您可否给思卿一个解释?”
那人不语,盯着云棠期盼的眼神,他终是没有开口回应她。
“先生……”
云棠期盼的神色渐渐消失,她看着他,执拗的非得让他对自己说一句话。
哪怕是随口糊弄她一句,也行。
“我们思卿还是个小姑娘啊,如何又能懂……”
那人没有看她,只轻轻叹息一声,说出令云棠有些听不懂的话语。
“这不是一个好的时代,我们也没有能力去改变,去反抗,只能泯然众人,做万千臣服者中最渺小的存在。”
这样……才有机会,有可能去翻盘,去改变。
云棠听的云里雾里,愣愣的盯着那人的下颌。
彼时的她还听不懂他话里的深意,只觉得他是在转移话题。
直到现在,云棠盯着那具尸身,无声的笑了笑。
只有自己身处高位,站在同等的位置上,才能明白和理解那种感受。
在污浊之中存在一片白,势必会受到污浊的浸染,长期以往,再干净的人也会被浸黑。
这本就是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时代的法则。
互相污染,互相堕落,互相……坠入黑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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